“今或者天未欲乱斯文，故令从予学。”




  王肃如斯言。




  他仿孔子“天丧斯文”之语而发此语，我深不以为然。




  去年读了顾准的《希腊城邦笔记》，知道了两种巧合的“英雄时代→黑暗时代→复兴时代……”。王肃所说出来的，大概是英雄时代的人容易产生的想法吧。我们刚刚经历了一个短暂的英雄时代：为了信仰，忍受了许多屈辱，克服了种种困难，抛去了无数生命……




  一点不意外的是，此时已少有这种精神。萨特的戏剧里所表述的渐渐成为公众所能接受的事实。无论说出来的是什么，这已暂告休眠（我不敢如尼采那样公然宣告死亡）。繁华盛世的物质界的另一面，我们的精神世界是否如上述轨迹一样进入了休整式的黑暗时代？




  以我自身而言，年少无知时的确发过弘愿，的确热血沸腾……而今呢？所求完全变了样子。那种认为自己身负“天降之大任”而历荆棘坎坷，而周身遍生热血豪气，我仍然欣赏却不再求。个人时代：无论荆棘，无论鲜花，总是本身所需要才接受。“我”是理由之源，而非天降之“大任”，毫无豪迈可言。一切尽在一小小的“我”中。




 “我”绝非自私之人，亦非鼠目之辈。“人是小宇宙”，设若每个个体都打理好了自己的结界：内心安宁、快乐，与外界相处和谐，有所为……那么，我也会和浮士德一样，满足地喟叹一声：“多美好啊，请你停一停。”




   黑暗时代，正如zaizai所崇之“面如平湖，而胸有积雷”。至于积雷横空出世的那一天，那复兴时代，是怎样的灿烂辉煌，无法预知。

附录：

王肃，何许人也？字子雍，东海郡郯(今山东郯城西南)。其父为三国时那位被夸张成让诸葛亮骂死的王朗。

今天翻《孔子家语》，一开书就是王肃作的序，序中即有这句被我抓来胡扯的话。纳闷地查了一下，不得了。这位自认为承天之志的老先生，其大伪之功力修炼得不亚于第二篇所言少正卯了。怪不得我读了第一篇感觉孔子果真被夸张成圣人一般呢。

百度知道上是这样说的：

《孔子家语》一书最早著录于《汉书·艺文志》，凡二十七卷，孔子门人所撰，其书早佚。唐颜师古注《汉书》时，曾指出二十七卷本“非今所有家语”。颜师古所云今本《孔子家语》，乃三国时魏王肃收集并撰写的十卷本，王肃曾遍注儒家经典，是郑玄之后著名的经学大师。他主张微言大意，综合治经，反对郑玄不谈内容的文字训诂学派。王肃杂取秦汉诸书所载孔子遗文逸事，又取《论语》、《左传》、《国语》、《荀子》、《小戴礼》、《大戴礼》、《礼记》、《说苑》等书中关于婚姻、丧葬、郊禘、庙祧等制度与郑玄所论之不同处，综合成篇，借孔子之名加以阐发，假托古人以自重，用来驳难郑学。

有意思的是，尽管许多人都怀疑这《孔子家语》是伪书，却一点不影响它继续流传。《四库全书总目》曾精辟论述说：“其书流传已久，且遗文轶事，往往多见于其中。故自唐以来，知其伪而不能废也。”

哈哈，这等于是说：谎言只要流传久了，就能被承认；流言只要收集得够多了，就能被承认。如此，怨不得贾宝玉要说：“除《四书》外，杜撰的也太多。”瞧瞧，杜撰有如许多便利之处，又可顺带扬名……杜撰而还肯大方承认的，大概只有可爱的东坡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