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06年9月30日 22:17 (星期六)

急功近利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不过没有从春秋那么久远的时代想过,仅仅是认为近代一百年来由于被欺负得够戗了才出现的一种情绪。孔子求政不成退而教化弟子,我认为就是反急功近利的一个例证——因为教育这件事情正如中药一样,一时难以见效的,而他却愿意把余生投入到这个自己看不到结果的事情上。

当然我的确没法解释为什么春秋大家们就是没人从您所提的“科学”、“兴趣”、“好奇心”的角度去“格物致知”呢。仅仅有一设想:或许是因为相对于先贤们的时代而言,中国和希腊的战争/衰落发生的先后顺序不一样。孔子时代,周王朝已经衰落,大家关心的重点是怎样重新强大、统一起来,所以各家学术都重人的问题;而希腊,直到柏拉图后期,才有伯罗奔尼撒战争,雅典才开始衰落。而之前对希腊社会有重要奠基作用的泰勒斯、普罗太戈拉的智者学派、苏格拉底等,都是在雅典和平鼎盛时期的。和平年代的人对物产生了兴趣,并且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那么就能够延续到亚里士多德那里,发展出一整套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大的框架。    

我们肯定不能把明中叶后的倒退算帐算到老祖宗头上去。其实对于每一代人而言,都有在现实中慢慢消磨掉孩童时的好奇心的经历。教育在这里起的作用好象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在课堂上听您这样的老师上课,有的人就能受了激发而希望对问题深究下去,而另外的人却不是这样。而且这样的例子是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有的。我想,在人的成长中,教育的作用可能永远都是辅助性的,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社会。不过身为和教育打交道的我们,尽自己的力就好了。

刚想起交感巫术的话来,这虽然看起来很幼稚的,我倒突然想起来,这样的东西(包括宗教和科学)正是体现了人类爱联想的天性,不过科学会在后面加上求证的字样。中国人的联想本领是否格外强些?

答复:时 间:

2006年10月1日 10:20 (星期日)

你说得极有见解。也许你是学教育的缘故,从这方面来理解孔子的事业,确实不失为一种理解。

其实关于中西在思维方式上的差异,前人有过许多研究,我不知你对哲学感兴趣的程度,比如,叶秀山老师的书就极其值得读。他的《思史诗》就是对现象学的研究。还有就是关于他的希腊哲学史研究,等等,都有对这方面问题的理解。还有《顾准文集》,也非常精辟。读了之后会大开眼界,才知道这不能三言两语就清楚,但值得去思索。

还有关于教育的看法,我也极为赞同。面对同样的内容,学生中却一定有不同反应,这不仅与社会有关,更与每个人的天性有关,难怪柏拉图会说,知识是一种回忆。若是他先天没有这方面的东西,教育怎么能让他回忆起来呢?

所以,我们的教育,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有同样反应,甚至以牺牲教学内容作为代价。片面强调以每个人都喜闻乐见的形式,就是一种对精英的漠视。

继续答复(我):2006年10月6日 16:33 (星期五)

我的定位:在史学方面是了解古人之得失以补今,哲学方面是对于我所学习的技术东西能够稍微站得高看得远些——所谓“高屋建瓴”是这两方面综合的理想。……我以为关键点在于学好技术的同时能够解决好我在一开始所说的那个“高屋建瓴”问题,这样才能有所得吧。

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我所了解的比较零碎的(到现在也还没有系统读过几本专门的史学哲学名著,前两天发现所谓西方名著30本中我仅读过两本)那些史学哲学内容,都是和教育有关联的。碰到事情,第一能想出来的问题,也多是教育问题。因为自己现在知道得的确很少,不知道这样的思路是过早偏执于专业呢,还是一种接受了专业教育后的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