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06年10月23日 21:03 (星期一)

这节课从中世纪这个词说起,从黑暗这个角度看的话,勉强一些我会认为中国从南宋到清末可算的。南宋本身可看作一个前奏。朱熹集大成而造成儒学自认圆满而固步自封。于是后于他者就鲜有新东西了。不过也许这几百年还不如西方中世纪呢——和希腊比较起来,中世纪不过是探索的路走得不同,无论奥古斯丁还是阿奎那,他们的东西都是完全不同于希腊时代的,即一是科学化,一是神学化;而中国自朱熹之后却根本没有新学说——不管这个新学说是唯物还是唯心,是科学还是宗教——就是说根本没有人为此动脑筋。所以这一黑暗阶段和理性、感性、信仰中的任何一个都没资格搭界。

因为追求信仰而起来的西方宗教,和其他宗教相比,比较有特点的应该是您在课上提到的反对任何形式的偶像崇拜和传教(信仰)狂热。这两点有些象一枚硬币的两面:理性和感性。

不建神庙,相信上帝自在人心,最初是因为犹太人没有自己的国家,常年寄人篱下,为了让教徒比较简便地崇拜他们的上帝而形成的。我以为这是问题的理性方面,太阳春白雪了,要具备宗教理解力的人才容易接受,而普通老百姓却不太好接受。这是问题的理性方面。奇怪的是结果:宗教不但没有灭亡,反而通过耶稣的改造散布到全世界各个角落里去了。

这个结果很出乎东方思维的意料(因为我们的思维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所以如来、玉皇、老君以及孔圣人都是有庙宇塑像的)。分析起来,希腊传统不能说没有功劳,但最主要的可能还是包括耶稣本人在内的宗教狂热者。

以前粗略翻过一本类似耶稣传记的小册子,看了后的感觉就是他传自己的教义时就是一团火,而且很偏执。我以为他本人要么是真的极度信仰他的天国,要么就是有自己的政治目标的——“我的国在天上,不在地上”也许是一句智巧的回答。格尔图良那一句“正因为荒谬,我才相信”听上去很奇怪,但是反映出来人需要信仰到了何等饥渴的地步。而后来的传教士们的热忱,我认为归功于极度信仰的部分要大一些。三人成虎,既然几百年来大家都信,而且不断会有人传出一些神迹故事,所以信以为真是件正常的事。这是问题的感性方面。

这信仰是绵延千年的宗教信仰。当近代科学发展起来,人的理性认识(这是求真的理性,而不是如上所说阳春白雪般求善的理性。上星期听一个人区分科学思维和人文思维,说前者核心是求真,后者是求善)开始超越这“信以为真”时,尼采宣布“上帝死了”,宗教信仰基本趋于瓦解。可以和当初奢侈无度的罗马帝国相提并论的是:20世纪因为缺乏信仰而成了一个混乱的世纪,一切发展起来都很快,包括战争和武器。应该是因为千年无条件的宗教信仰使人成了信仰的奴隶了吧,一旦解开神的审判的链子,得到解放的人不免要狠狠地破坏这不是上帝创造的世界。结果20世纪初时人们欢呼打倒玄学鬼,发展科学,到20世纪末时又提醒“科学发展是柄双刃剑”,要重新重视人文素养,其实就是找回信仰。

当这种刚获得解放的感觉过去了的时候,我相信人还是能够寻找到自己的信仰的。也许这新的信仰是相信自己能够拯救自己的自救式。这既要靠求真的理性和求善的理性双方的结合,又要靠感性的力量。如此而开辟的盛世,才会宣告:上帝真的死了!